We run like a river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到我的老師。

　　國中時，考上了所謂的資訊資優班，原本以為老師會是一個很兇，逼的很緊的老師，結果當我見到他時，讓我十分地驚訝。是一個脾氣很好的老師，十分親切，甚至有些帥氣，也不像一般只會逼著學生寫作業的老師。

　　運動的習慣是他教給我們的。在那每天早上都有的朝會，結束後，我們會留下來，等到所有的班級都進了教室後，開始做暖身操，做二十個俯地挺身，然後就是跑操場。他說，身體健康才有辦法把事情做好。

　　老師不打人，沒有棍子，唯一的處罰就是二十個俯地挺身。他教我們數學，和電腦，不會像一般升學班一樣，所有的空堂都拿來上考試科目。他教我們中打和英打，在那個年代，沒有嘸蝦米，最快的輸入法就是行列，還記得那每次都在學著打字，剛開始時，班上有人一分鐘八個字，就會全班嘩然「哇！」後來漸漸的，二十，三十，六十，七十…教我們使用倚天中文系統，漢書，甚至是ET-Basic學些程式的概念；從Win32的時代到Win95的時代，舉辦了踩地雷比賽，接龍比賽，讓我覺得我的國中生活學到了好多不同世界的東西。

　　教學的事，就不多提了。

　　聽說老師是相親才結婚的，這令我有些驚訝，一來，老師是個很風趣，脾氣好又頗帥氣的老師，聽他自己說著一些事，可以感到其實他從前似乎是個沈默的人，英文不好，因為不肯開口念，沒交女朋友，因為一直跟我們說「各位男同學，你們未來的老婆現在大概還在念國小或幼稚園吧，不要現在就在想這些有的沒的事。」他是個跟學生很合的來的人，甚至上課上到一半，寫黑板寫到一半，會突然微笑起來，轉過來跟大家說「我突然想到以前一件有趣的事，…」之後講了許多後，才說「好了，言歸正傳，這一題…」他可以從寫黑板時突然閃過腦中的小事而聯想到過往曾經發生過的種種，其實老師應該也是個頭腦停不下來，總是在想著許多小事的人吧？

　　對於老師，我一直都很尊敬他。只是很可惜的，正值叛逆期的大家，不知道為什麼，許多和老師越來越要好的同學，竟然開始地隨便和不客氣了起來，說話頂撞甚至帶著刺激，而每當老師有些不開心，開始說教時，引來的卻是大家在心中更大的反彈和私下的抱怨。這一點，讓我一直到現在還無法理解，老師畢竟是老師，不論跟學生們再怎麼要好，他仍然是長輩需要以禮相待的，為什麼時常從一些人的口中聽到的抱怨，就像是抱怨朋友一樣而反抗呢？

　　老師在第三年後，開始使用了棍子，他說，這是他當老師以來，第一次使用棍子。他本來希望大家能適可而止，也相信人性本善，只是他現在除了這個下下策外也沒有別的方式了。此後，大家對老師的喜愛不若以前，上課也偶爾會發生對立，甚至是課堂上公然的吵架和頂嘴。對他們來說，老師終究是老師，是和學生對立的。可我能理解這樣的事為何發生，因為，你給了老鼠一塊起司，最後他會要求一塊蛋糕。而當你再也不給老鼠起司時，它也許會怪罪你的小氣。

　　我為老師感到難過，他是個好人，他善良也單純，但我想可惜的是老師也許忘了這個課堂上的人只是不成熟不懂事的國中生，也許老師的善良讓他也對我們產生了一些期待，產生了一些我們也許會懂的期待。時間過了許久，現在想起來，在整個老師與學生的友好關係中扮演著局外人的我，我現在能感受老師當時的難過和失落感，或許，老師心中也是有一些赤子之心，即使他是個爸爸了，但他太信任了這些不成熟的學生可以當他的朋友，三年之後的心情，一定是十分難過和受傷的吧？

　　幾年後，回了學校。說來神奇，功課總是算好的我，卻從來沒有和哪個老師熟過，每個老師總是會有一些班上前幾名的愛將，但我絕對不是，也許是我的潛意識在逃避吧，學業是學生的本份，做好了自己的本份，除此之外，我只想要當自己，也許是調皮，不想太過深入。因此一群人回了學校看了老師，老師也並沒有和我交談，詢問我現在如何。我只記得，現在學校沒有了所謂的資訊資優班，還有沒有分所謂的A段B段我不清楚，只聽說老師並沒有因此被重用，就像是很一般的老師。也許是老師的好脾氣，讓他被排除在外，讓他被別的老師取代。

　　我覺得好可惜，一個好老師，做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則，他絕對是特別的，絲毫不打混，甚至非常認真和用心。但看來現實生活中不需要一些不符合普偏要求的人（例如需要嚴厲和逼迫），於是他只能默默地當個平凡和普通的人。雖然老師之後的任教生活是我輾轉聽來的，希望這不是真的，希望老師還是一樣用著自己的方式快樂地帶著學生。只是想到這件事即使有一點可能性，我就感到老師他所感到的孤獨。

　　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突然想到老師，在騎車時。